(李秋莹)美国历史学家文森特·J。卡纳托的《穿越窄门：埃利斯岛上的移民故事》7月由光启书局出版，向我们讲述了两个世纪以来发生在埃利斯岛上的美国移民故事。

一座不起眼的小岛如何成为“美国的大门”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埃利斯岛位于纽约东河与哈德逊河交界处，曾是纽约州的堡垒和火药库、美国主要的移民检查站，也是自由女神像国家纪念地的一部分。埃利斯岛在美国的建国神话中与普利茅斯岩(又称“移民石”)齐名，是许多美国人的祖先第一次踏上那片土地的地方。《穿越窄门》追溯了这座小岛的发展历史，考察其如何从一座不起眼的小岛，变成美国的象征。

19世纪时，荒僻的埃利斯岛还是绞刑的执行地，遭抓获的海盗在那里被当众处决。而到了20世纪之交，正值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移民迁徙，为应对大规模的移民，美国政府在岛上设立筛选移民申请者的检查站。从1892年到1924年，约有1200万移民在站前接受检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和冷战期间，又有几万名敌侨与政治犯被关押于此。埃利斯岛的功能从欢迎移民变成筛选、拘留和遣返移民，它如同一把精密的筛子，以健康、财富、智力、身份、政治背景等各种标准，将不受欢迎者驱逐出境。

在战后的繁荣时期，政府于一度遗弃了埃利斯岛，任其荒废。直到20世纪末，美国迎来又一波大规模移民浪潮，埃利斯岛才再次引起人们的关注。曾被废弃和遗忘的埃利斯岛凭借移民博物馆和国家纪念碑重获新生。如今，它已成为一代代美国公民的“记忆之所”。

破除移民神话，一部跌宕起伏、血泪交织的移民史诗

长期以来，移民一直是美国叙事中的一个重要部分。本书作者文森特·J。卡纳托的祖父母来自意大利，其家族也曾通过埃利斯岛来到美国。不过，他既没有将这段移民史讲述为“渴望自由的普通人”凭借勇气和毅力实现“美国梦”的美好神话，带着美国人对自己祖先的怀念和歌颂，以沾沾自喜的怀旧情绪美化埃利斯岛的过去，也没有“盲目地将发生在那里的一切谴责为丑陋的本土主义者的邪恶和偏执所致”。而是以一段段细节生动的故事——包括无数家庭的悲欢离合、无数个体的真实遭际——向读者展示一段真实的“美国往事”：

一个个移民家庭为了争取团聚屡屡上诉、接受审讯，历经多年离散；不同派系的移民检查官、医生明争暗斗；每一任总统为了争取选票各怀算盘；流行病给人们带来健康恐慌……我们仿佛看到一幕幕悲喜剧、权斗剧交替上演，它们共同谱写这部血泪交织的移民史诗。

面对大量历史细节，作者非常善于还原现场并以电影般的叙事画面呈现。例如在革命时代，美国驱逐大量无政府主义者、受俄国革命影响的激进主义者，其中就包括著名的无政府主义者爱玛·戈德曼(Emma Goldman)。作者写到：1919年，美国对移民的限制更加严苛，当爱玛乘坐载满被驱逐的革命者的轮船离开港口时，另一艘载满移民者的轮船正向埃利斯岛驶来，邮轮上的新移民们满怀期待地高声欢呼，全然不知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看到这一幕，爱玛在打字机上写下：“属于美国的时代过去了，下一个时代是属于苏联的……”

权力竞逐，折射现代美国的形成

在这个巨大的筛子背后，又有哪些“看不见的手”在运作呢？卡纳托透过这些万花筒般的故事，探索其背后各种政治力量的争斗。

随着新世纪的到来，工业经济崛起、移民不断涌入，19世纪式的放任政府难以为继，联邦政府开始建立监管体系。美国国内一直存在紧缩移民和支持移民的不同呼声，随着移民犯罪率上升、传染病的肆虐、优生学的推广，以及犹太人互助协会和其他族裔势力逐渐强大、世界大战与冷战爆发等诸多内外因素，这两种势力不断消长，相关的移民法案和筛选移民的方法、标准也在不断调整。

历任的美国总统在移民问题上总是态度微妙，往往为了争取支持而改变政策。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以审慎且“骑墙”态度著名的西奥多·罗斯福总统，他上台时，埃利斯岛移民署管理混乱、腐败成风，他对此进行清理整顿，任命自己的亲信威廉·威廉姆斯管理，使移民署为政府的利益而运作，威廉是主张限制移民的精英主义者，在岛上实行铁腕治理，被称为“沙皇威廉”。1906年前后，随着移民迅速增加，大量有组织的支持移民的势力兴起，罗斯福遂改变限制移民的立场。当移民们控诉威廉的手段过于严苛，罗斯福组织了一个由不同族裔组成的座谈小组上岛对威廉进行调查，而当支持紧缩移民的人抱怨检查署对移民法的执行过于宽松时，他又派遣限制移民组织的人前往调查，以极强的灵活性同时满足两方势力……

《穿越窄门》精彩地展现了埃利斯岛运作背后存在的多股张力：盎格鲁-撒克逊精英阶层/其他族裔、限制移民主义/人道主义、联邦政府/州政府、国家控制/放任主义、国会/法院/行政部门……它们互相角力、此消彼长，逐渐形成现在美国政治体系与身份认同。

卡纳托抓住了美国移民史上这一空前的时间和地点，收集大量官方史料、地方档案、民间记述和大众流行文化，讲述了从移民、检查官、翻译、医生，到政治家、社会改革者乃至历届总统的故事，对小岛历史进行了全景式史诗般的展现。透过这一过程，我们看到了美国的现代化进程，包括主权法的演变、经济模式的变化，以及美国人的身份认同是如何形成的。

著名美国史学家、美国宾州印第安纳大学历史系教授王希说：“谁有资格成为美国人，谁可以移民美国，谁又必须被排除在外，始终是美国移民史的核心问题。限制与鼓励移民的两种势力是如何博弈的，这种博弈如何影响了限制性移民法的制定与实施；埃利斯岛的历史如何反映了美国人对移民问题的矛盾心理，又如何继续影响着当代移民政策的制定；本书以深入扎实的研究、精湛流畅的写作和独到中肯的分析回答了这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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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秋莹